天亮之前说再见
郝胡 意识流 be 单视角瞎想 短打
“好，卡——”
“谢谢，谢谢，辛苦了，嗯。”
时针指向十二点时，郝富申刚刚结束了采访录制。一连串鞠躬致谢挥手道别后，坐入归程车里的他才能拿起手机回归到属于郝富申的自我时间。他在昏暗的颠簸中打开锁屏界面，彼时零字开头的时间已经过了半，没有感情的智能机器伪装出热闹的语气提醒他——今天是2021年1月1日，新的一年，新的起点，新年快乐，新年好。
郝富申看着桌面上微信角标上的99+，耳边灌入夜晚的呼呼风声，一时有些恍惚。
他没有屏蔽群消息的习惯，没有开消息提示和提示音，只有角标告诉他有人来过。郝富申已然知道这里的一大半都是群消息，但思绪还在飘，会不会有他，会不会他说了一句新年好，会不会……不知道谁说的只有酒才壮怂人胆，明明幻想也壮。郝富申点开微信，跨过一堆密密麻麻的红点翻到底，也没有看到想回复的那个人。
算了，不是早就想到的结局吗。
从杀青之后，他和胡先煦的联络便少了起来。最开始还会隔三岔五地相互问候几句，后来变成有事才找，交叉的绿白条越来越稀疏，直到开播的冬天，郝富申换了新的手机，没有同步微信记录，于是就连对话窗口也没有了。唯一证明认识过的只有朋友圈顺手点的赞，以及共同好友的评论区里看到的，对方和其他人开玩笑的身影。
和大多数告别一样，他们没有轰轰烈烈的争吵与拳脚，没有哭的稀里哗啦地大喊别离开我，没有恨不得把离别写入人生大事记的阵仗，只是平静地、安静地结束了一场关系，像两条坐标轴上的不平行线，自然地相交，然后渐行渐远。
不是早就想到的结局吗。
这才是正常的告别，这才是同事的告别。对啊，同事，他和胡先煦的关系难道不就是一起共事一部剧的同事吗？只是恰好他是俞亮，胡先煦是时光而已。杀青后很久一段时间里他经常想，如果俞亮不是郝富申，是李富申、王富申，随便另外一个人，另外一个俞亮，他们还会这样吗，也会像现在一样生疏而窘迫吗。
郝富申摁灭手机屏，又把车窗按下了些，想得太多，他有点晕。司机大哥抬头看了眼后视镜，嘀咕着这个深夜接到的小乘客似乎很眼熟，却没多想，只是本能地关心道：“小伙子，窗别开那么大，夜里风狠，当心着凉啊。”郝富申听着关照就条件反射，条件反射地挂出礼貌的笑，得体地点头回应，说嗯，说好，说谢谢关心，但没有把窗往上关哪怕一毫米。
是不是也分人啊？如果这句话是他来说……
郝富申伸手糊了把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，提醒自己最好别在新年的第一天发臆想症。
他重新打开手机，一一回复好家人朋友的问候，很不凑巧地，刷到了胡先煦2021年的第一条朋友圈。说了很多，大多是感谢和祝福的话，提到了时光，却没说俞亮。郝富申的眨眼频率很低，读完这条却没由来的接连眨了三次眼，最后匆匆点了个赞就迅速地滑过，像打了败仗的逃兵。
他想起在剧组的那个夏天，胡先煦的戏比他多得多，空闲时偶尔在拍胡先煦的摄像机后面蹲着看他。那个时候的风比现在的温柔的多，也暖和的多。他们一起用馒头骗蚂蚁，在棋盘上较量一场又一场五子棋，下幼稚的赌注，喊无厘头的话。他还记得某场夜戏，休息的间隙里他开玩笑似的跟胡先煦说，先杀青的那个人可不许忘了和对方说再见。这句话到最后也真成了一句玩笑，他们每次告别都说了再见，但真正的告别却是一根梗在郝富申喉头的鱼刺，吞咽不进更吐不出口，“再见”一直停留在腹中，没能说出来。
但准确来说，难受的只有他一个。胡先煦已经出戏，他不是时光，他坦荡地说一次一次的“再见”，他分得清时光的挚友和胡先煦的姓郝的朋友。而郝富申不一样，他没能将自己和俞亮撇的干净，看见胡先煦会想到一起下棋，想到“有光才有亮”，很多很多……
时光，不，胡先煦曾经问过他：为什么总喊我时光，而不是胡先煦呢。当时郝富申是怎么回答的，他想了一下，好像是愣住了，然后说入戏嘛，这样更贴近角色。气氛有些尴尬，胡先煦用下一个话题揭过了。郝富申心不在焉地应着，眼神不自觉地乱瞟。他说谎了。但他也许根本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，哪怕是现在也无解。为什么叫他时光，因为他演时光，因为他像时光，还是说在他心里，胡先煦就是时光。他觉得自己不是好的演员，好的演员可以分清角色和现实，而他一塌糊涂，一旦入了戏，出戏便成了难解的题目。四个相似不相同的人在他的思想里互相交流争吵，接着试着融合，但结果好模糊，模糊到他自己都不清楚。那些是他在脑海的备忘录里写了删写了删，却一直删不掉的，最后越来越乱，像被猫咪搅和的毛线团。
郝富申心想，他2020年大半的精力和思想，全都用来迎合俞亮，迎合俞亮的时光——没错，俞亮的时光，平行世界里亲昵的他们。可现在2021年来了，所有这些那些都到时间了，差不多了，该戛然而止了。
北京的冬风真冷啊，哪怕它是新年的第一阵风，哪怕它被很多人赋予美好的念头。
天很黑了，郝富申推开车门然后合上，礼貌地谢谢司机大哥，并附上一句真挚的新年好，整理好衣衫的他走入一个人的黑夜。
现在是凌晨一点二十七分，距离日出还有五个小时。暗恋可以是单向，但告别不能。他决定在新一年的开始前，做完告别
——在天亮之前，说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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